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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3】好爹

 

冬霰饿得不行,但又没什么事做,只好仰躺在床上翻他昨日未看完的话本。

正到故事精彩时,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,冬霰心中颇为烦闷地应了声,房门便被人推开了——平日里上窜下跳的贫嘴惊羽诀,此刻正扶着墙一瘸一拐地从外头挪进来,跨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个踉跄,险些脸朝地栽在地上。

冬霰面上半点表情都瞧不出来,心里却是从恼转乐:哟,唐听泉都这样了,还能爬起来呢。

“陆弥多半又丢了。”唐听泉的嗓音比平常哑不少,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红,叫人看着可怜得很。他废了老大劲才挪到靠床的凳子上,长舒口气,接着说:“我今天没法出门,我准备托我上峰去寻陆弥,你介意他来你宅子吗?”

冬霰的眼珠从上到下来回移动两周,才开口问:“可信吗?”

“可信!他是大好人,能算是我半个爹。”唐听泉的兴致一下上来了,眉飞色舞地同他讲起来,“他在唐家堡修完课业便被派到扬州办差,对扬州熟悉得很,我调到扬州任职也大半因为他在这儿……哦对,陆弥出去这么久了,也别指望他带饭了。让我上峰把人找回来,顺便帮我们做个饭,他手艺好得很,人还在堡里的时候常常做给我吃……冬霰,你想吃点什么?”

冬霰听他的描述,脑中莫名浮现出个温和能干的中年男子的形象,过了一小会儿,他才答道:“清淡的,不要川菜。”

何出岫一脸无语地盯着下人呈上来的那封信,信封上戳着加急的标,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:“好爹爹何出岫亲启”。

这称呼、这字迹,多半不是什么好事。

何出岫将信封裁开,取出信纸一看:自己那便宜儿子先是哭诉自己“卧病在床”云云;再说和自己同住的西域朋友初来乍到,还没记住回家的路便走丢了,磕头跪请好爹爹帮忙找人送回家;最后一改前面的恳切之词,直接附上点菜单一份,请好爹爹去府上给他做饭。

何出岫将那张信纸捏出了深深的几道褶,手背上青筋暴起,另一手重重拍在桌上,连带着桌上几堆小臂那么高的纸张账册都震了一下。他咬牙切齿地骂道:“混帐东西!我难道很闲吗?”

骂归骂,好爹爹还是写了条子分发给手底下的眼线,自己一边处理差事,一边等眼线找人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便把桌上的已处理的、未处理的纸张账册分类理好,放在书桌两侧,将衣衫整理齐整,去厨房按着逆子寄来的点菜单挑菜,其中还少了几样,准备待会儿出去捞人的时候补上。

何出岫刚理好菜肉从里边出来,眼线传消息过来——人找到了。

陆弥蜷成一团蹲在街边,呆呆地四下扫视,蓬松柔软的金色长卷发随着微风、伴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,惹得路过的行人多半会好奇地瞥他一眼。

他中午从家里出来,按着唐听泉平时带他走的路走,可按理来说走一会儿就到市集了,可他走了好久也没找着,甚至走到了城门边上,等他折返,拐了几个弯,又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。

在外面走了大半天,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,陆弥才意识到自己彻底迷路了——平日出门都是唐听泉带着他,他连冬霰的宅子在哪条街哪座坊都不知道,这会儿竟问路都没得问。

陆弥思考半晌,遂决定蹲在路边等待转机。可等他腿都蹲麻了,也没等来他认识的人,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。

突兀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,声音越来越大,似是往他这来了。陆弥循声一望,是一辆新奇的小车,望着帅气吸睛得很——如果忽视车头上挂的那一串蔬菜和油纸包的话。那车越来越近,那新奇小车的驾车人陆弥瞧着面生,可他身上那套蓝黑色的衣服却和唐听泉的校服很相似。

指不定也是唐门弟子呢?

陆弥正想伸手去拦那车,那人竟减了速,一只脚撑在地上,稳稳当当地停在陆弥面前。

陆弥迟疑地开口:“你……”

何出岫上下打量他一番,想到了便宜儿子信里给他的描述,说那位笨蛋朋友是个金发西域美人,这么一看,长得确实漂亮。何出岫试着喊他的名字:“陆弥?”

西域美人呆呆地点点头。

何出岫把屁股往前挪了一点,空出可容一人的座位出来,说:“唐听泉让我送你回去,上车。”

“谢、谢。”官话说不利索的西域美人朝他笑笑,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,结果还没站直就打了个趔趄,何出岫连忙伸手去扶,才没让小美人摔在地上。

小美人尴尬地嘿嘿两声,解释道:“腿、麻、了。”随后爬上何出岫的机甲车。

“坐稳了。”何出岫确认陆弥坐好了,拧动车把,机甲车一下驶出去,他又问,“你想吃什么?唐听泉点的都是自己想吃的,我怕你吃不惯。待会儿我们会路过市集,还能买些菜。”

陆弥认真思考了片刻,试探着问:“羊、肉、串,可、以、吗?”

“……行。”

天色完全暗下来了,宅子里上了灯。

唐听泉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,饿得脑袋发晕。

正当他还在思忖着,何出岫什么时候能把那笨猫找回来的时候,远远地听见再熟悉不过的九霄风雷机甲车的轰鸣声,他即刻抬头,双眼一亮,站起身,扶着连廊,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。

甫一开门,只见何出岫稳稳当当地停下机甲车,笨猫左手抱一捆菜叶,右手提一块红肉,从何出岫的后座下来,面上眉开眼笑,完全没有在外迷路半天、忘记给他们买饭的羞愧模样。

唐听泉清了清嗓子,略过那兴奋的笨猫,朝何出岫扑了过去:“我就知道爹最好了!”

何出岫下意识地朝边上退了半步,叫唐听泉扑了个空,略嫌恶地瞪逆子一眼:“你不是卧病在床吗?这会儿怎么又爬起来了?”

唐听泉一时语塞。

何出岫:“整天就知道给我找麻烦。帮我把车推进来,我去做饭。”

逆子当场脱力,扶着大门,险些跪到地上,气息虚虚的:“爹,我没力气。”

何出岫不理他,径直往宅内走。

陆弥路过他身边,道:“唐、听、泉,你、能、起、来、啦?”

唐听泉朝他哼哼两声:“放完菜去帮何哥推车。”

“哦、哦,好。”陆弥乖巧地点点头。

饭菜的香味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,冬霰将目光从话本上移开,转头去嗅那香味的来源——似乎是自家厨房的方向飘来的。

唐听泉上峰的手艺似乎不错。

他支起身去检查肚子上的伤口,确认暂无大碍,套上衣服往膳厅走。

才走到转角处,冬霰便望见另一边走来位陌生男子,他身着唐门弟子服,手上端着盛菜的白瓷盘,面孔瞧着年轻得很,不比自己大多少——咦,竟不是中年人?

那人朝他点头致意,一同走进膳厅。

唐听泉和陆弥相邻坐在桌边了,瞧见冬霰进来,二人面露诧异。

在外面丢了半大天的笨猫对他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,问:“冬、霰,你、不、是、起、不、来、吗?”

冬霰挑了离门口最近的座位坐下:“暂时无碍。”

膳厅内弥漫着饭菜的香味,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米饭、一双筷子,围着中间的四菜一汤,外加一盘闪着油光的羊肉串。四盘小菜中,唐听泉那侧摆一盘红油豆腐、一盘笋子焖鸡,菜上铺满了红椒,一眼便知是唐听泉点的;靠冬霰这侧摆一盘清炒时蔬、一盘清蒸鲈鱼,是淮扬一带的口味,另煮一大碗豌豆蛋花汤。

那位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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