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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 

这一天,终于想起该去拜访邻近的友人,而非直往山上跑的枫擎扬带着独子外出,趁着此刻,待不住又静不下来的樊琏早已浑身不对劲,巴不得离客栈远远的,呼吸不同的空气。

不记得自何时起,樊琏只要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,全身便会开始不定时地冒出奇怪的疹子,若他继续逗留原处,那么红疹的范围便会愈来愈大,会不会遍及全身,包括他最宝贵、最能骗人、最童叟无欺的俏脸也长满红肿难看的疹子,他是不知道,因为在那之前,他早就吓得逼自己不论任何理由都得离去。

但这回,疹子已经长到他的肘侧了,他还不想离开,为何?

拿着枫擎扬临走前给他买零嘴的一串钱,口袋有着沉甸甸的实在感,而有余裕思索他事的樊琏,边吃着糖葫芦边想着,使得他平日敏锐的危机感钝化,浑然不察恶意将近。

“枫擎扬”好特别的人,眼神中有着难掩的忧郁,却又坚强地照顾幼子;他坚毅直挺的背脊让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,总而言之,他看上他了。

“如果没有枫念晴那个小鬼缠着不放,该有多好”樊琏一直企图拉近他和枫擎扬间的距离,偏偏有一个小鬼头有事没事撩拨他的耐性,逼使他摆不出良善的一面,屡屡和他斗嘴不休,忽略了最重要的目的。

樊琏在街道上,旁若无人地碎碎念,直到有人喊住了他。

“樊琏,终于让我逮着你了!还不快将我的钱还来!”

钱?好像有人提到钱?樊琏有神的大眼不由得为之一亮。

这人是谁?有点眼熟。

“樊琏,不要说你忘了我,上上个月你还很亲热地大哥大哥的叫个不停!”高大粗壮的男子吼道。

我连上个月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,哪还记得上上个月的事;还有被我叫大哥的人物多不胜数,我哪记得那么多。樊琏内心忖道,仍是不改迷惑的表情,他真的想不起来这个长得像熊的男人是谁。

“可恶,我叫柯胜熊,把你从我身上骗走的钱拿来!”柯胜熊怕樊琏乘机开溜,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。

“好痛喔,柯大哥,有话好说嘛,别动手动脚的。”

又来了,又摆出这张无辜又无害的脸,当初就是误信了这张脸,才松了戒心,让他有机可趁。“别来这套,快将你自我身上骗走的一百文钱还我。”

才不过一百文钱而已,竟对他穷追不舍,小气鬼。

樊琏因为这个钱的数目终于想起这只熊是何许人物,他是前一阵子他赖上的金主,还算挺好心的请他几过几顿饭;但这家伙除了请他吃饭外,手还会恨不规矩地在他身上碰来碰去、东摸西摸,他也不过是酌收一些“失身费”而已,一百文钱已经算是很便宜了。

有很多怪怪的老头子很喜欢年轻的小伙子,面貌又佳的更是绝品;很不幸地,他樊琏硬是雀屏中选,人家他也是很不愿意的呢!

虽然柯胜熊还称不上是老头子,他还是很好心地给他机会让他陪他吃饭。所以由他付钱,又摸走他钱包里的银两是理所当然、天经地义的事,有啥好喳呼不停的?

两人的争执引来旁人的注目,机伶的樊琏当然不能放过可利用的优势。

“你再不放开我,我就要大喊救命&20320;!股?舨淮蟛恍。&20320;赡苋每率ば芴?靡磺宥br /≈gt;

稍微上了年纪的人,尤其爱面子,绝不能忍受当众丢尽颜面,柯胜熊果真有所顾忌地松开了手。

“既然让我发现你待在这镇上,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!”

“说完了没?我可以走了吧?”樊琏显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,和他这“大”小人比起来,这个不入流的小小人,他可真是不屑极了。

小人也是要讲格调的,过于猥琐的——恶心!

“樊琏,咱们走着瞧!”

果然是坏人离去前的标准语句,真没创意;不过要这种小小人有创意,也太强他所难了。

樊琏唇色止不住的讪笑。

又过了好些日子,去山上有点去腻的樊琏,为着枫擎扬点不破的石头脑袋而烦躁,呕气地不陪他到山上打混。

一如往昔,一个人静坐在坟前的枫擎扬总觉心思无法平静。

太安静了吗?似乎是的,他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一个人好好独处,品味椎心刺骨的心痛了。

突然间这痛,好像被移转了,而不再那么椎心了。

真是如此?抑或只是他的错觉?枫擎扬理不清头绪,当局者迷吧。

“慕晴,&20320;可知我和晴儿最近认识的那个新朋友,他好特别,是我以往不会来往的类型。”

他是尊奉孔子所云“巧言令色鲜矣仁”的人,处世戒多言,言多必失矣,他的友人大多同他一般少言,很少说些辞不达意的赘言;可是最近他发现,听多了别人说的废话,其实还满有趣的,至少晴儿便笑得很开心,不,是见晴儿被整,他这做父亲的竟很没良心地笑得很开心。

“爹爹,你在笑什么?”在附近采花送给娘亲的枫念晴,回来时竟见到父亲久违多时的笑容,令他的心情亦不禁大好,什么事这么值得高兴的呢?

“我正和你娘说,你前几天呵!”

“爹!”前几天那不就是那件事吗?枫念晴不依地叫道。别再提了!

前几天,他们三人一起来扫墓,又被樊琏激怒的枫念晴一气之下想先冲达目的地,结果心急之下,脚一滑,适巧跌进樊琏救他的怀抱里,他又不肯地挣扎;这时鹰儿似乎以为他玩得很高兴而飞下来加入,巨大的翅膀一扫,他就被扫倒泥地上,跌得满身泥,他犹记得那满嘴泥巴的恶心。

事情还没结束呢。枫念晴逞强地站起来,鹰儿又飞向他,将他当成泥色木棍停在上头,使他更压进泥地里;他将&20320;幼撸?肜肟?嗯3?兆&20320;煜蛩?氖郑?词e?晾澹?值?嘶厝ィ坏彼?貌蝗菀桌肟?歉雒西剩?挂宦饭龅侥盖追厍埃?芈妨粝乱坏烂飨缘哪喟秃邸?br /≈gt;

那次的灾难虽然没让概念晴受伤,可是他的心受伤了,他清晰地听见樊琏不绝于耳的嘲笑,和父亲眼里的嘻笑。

“爹爹,我不理你了,我要去找李伯伯了,哼!”可恶,现在连爹爹也被那个小人传染,就爱取笑他;他要去找疼他、会给他一堆甜糕吃的李伯伯,不理他们了!

枫擎扬含笑地目送已然熟悉路径的小子,不担心他会迷路。

突然间,他又想到了亡妻,脸上的浅笑隐去。

“慕晴呀慕晴,若有幸,&20320;也会看到&20320;的孩子长大了”

枫擎扬拿起背着儿子挖出来的桂花酿,埋藏在地底酝酿多年的陈年好酒,是和亡妻一起在地底待上同样年数的佳酿。想起那一年,失了心的他不停地制酒,再将它们一一埋入土里,打算每年此时开一坛,以祭亡妻,直到心死。

若不是他,若没有他,也许她现在仍活得好好的,他是个罪人啊!

原本是用小杓子轻啜酒酿的枫擎扬,酒入愁肠愈是个怅;他干脆豪气地捧起酒坛,大口大口地豪饮,只愿潜能让他一醉解千愁。

一年到头唯有此季会喝酒的枫擎扬,酒力无暇增益的他,很快地便陷入混沌中,手拎着半空的酒坛,脚步虚浮地迈下山。

醉眼迷蒙的他,外表看来与平日无异,但实际上他根本搞不清楚身处何方,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回客栈。

“枫爷,你回来了,要不要准备开饭呢?”

“掌柜的,我想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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