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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蛋。

得罪了许直行,以后都甭想吃大餐了,想到这儿,她头垂得更低,情绪更蔫。

父女二人的缄默检讨让彭南生哭笑不得,他用指弯刮了刮小朋友的鼻尖,又问,“怎么剃寸头了?不喜欢小辫子吗?”

许直行心脏一紧,像被人提起来悬在半空中。

他及时和许愿交换眼神,寓意:好好说。

小姑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,哆嗦道,“我我喜欢寸头,这样很很厉害。”

“真的?”彭南生半信半疑,抬手摸了摸,小刺头,很扎手,“不是他懒得帮你扎辫子,然后才剃的?”

一语成谶,正中要害。

许直行头疼得很。

“真的啦。”当爹当的随随便便,小姑娘只好兢兢业业缝补漏洞。

“小愿你——”

“南生——”

这时,项谨琛接完电话从外面回来了。

原本略微松动的情势,一下回寒倒冷,第四个人的走近,让这密闭空间显得逼仄。

无意冲撞了一家三口的错觉让项谨琛心生嫌隙。

他快步走回彭南生身旁,对许直行正色道,“许先生,请你不要继续胡搅蛮缠,你已经和南生离婚了,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,如果你做不到心平气和地与我们进行抚养权交接,那么我们就各自准备好走法律程序。”

许直行喉咙干涩得厉害,氧气吸入肺腑,他唇微张,嗓音里混进了粗粝的磨砂石,“你去告我好了。”

他盯着前妻的新伴侣道,“我们法庭上见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许愿:许直行!你就命令我吧!!(叉腰)

准备什么时候订婚?

凌晨,a市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。

下雨好眠,正是夜色最浓时,风声嚎啕将小区新冒头的木梨寸寸折断,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被白线纵横交织的渔网中。

滂沱大雨重击玻璃窗,乒乒乓乓吵得很清脆,许直行在床上辗转几轮,终于摁亮壁灯,翻身坐起。

他很久没失眠了,这些年工作越来越忙,回到家要拉扯小孩,整天不停转,几乎沾枕就睡。

卧室里幽闭寂静,许直行将掌心抵在鼻尖轻轻嗅着,似有若无的山茶花香还没散。

彭南生最怕阴雨天,怀胎十月剖腹产落下了病根,小腹上那条疤又深又长,天气一不好就闷闷犯疼。

脑中蓦然回闪许多封尘的记忆片段,所有神经紧紧拧扯着,许直行分不清是烦躁占据上风还是该怪自己执着庸人自扰。

踱步到客厅,四周黑暗,唯有楼下昏黄的路灯隐隐透进来。

阳台外许愿养的多肉被掀翻了,嫩绿叶片掉落满地,装盛土壤的陶瓷花盆碎成两瓣,估计救不活。

许直行从茶几上摸到烟盒,咔嚓一声,星火纷飞,他想起项谨琛临走前说的话:“许先生,请你扪心自问,小愿跟着你真的能过好吗?”

不知道。

在今天之前,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
三年来,他对许愿的照顾近乎散养,生活上不体贴周到,学习上不严格关注,经济上远不够富足。

小姑娘成不了名门闺秀就算了,在学校里还是老师的眼中刺,同学的肉中钉。

这样看来,确实很糟糕。

尼古丁的呛味肆意弥散,白雾袅袅,不多时,烟灰堆满了瓷缸。

黑暗里,许直行的呼吸声尤其粗重,耳边嗡鸣,充斥着他和彭南生争吵时对方怒气冲冲的质疑。

“你说她跟着你也可以幸福,你拿什么证明给我看?”

“这三年,你给她买过几件新衣服?别人家的小o漂漂亮亮,你闺女周末都是穿旧校服吧?”

“学习上也不管不顾,她每天的作业是什么,会不会写,上课有没有听懂,你都不知道吧?”

“嫌麻烦,一日三餐是随便糊弄的吧?她长得高有什么用,和同龄人比瘦成什么样了?”

“…”

屋外雷电交加,杂声嘈嘈,屋内的人沉默不答。

挂壁的钟摆摇曳上万次,分针不知转过几周,许直行就坐在那儿,是一尊上世纪遗留的石塑,没有温度,窥不见情感,思绪飞逝到雨夜外的银河端。

……

天蒙蒙亮,许愿被尿憋醒,匆忙跑去厕所解决完,正准备睡回笼觉,就瞧见这光景。

“爸爸?”

小姑娘惊奇地揉揉眼:“你睡醒了?”

很不科学,明明许直行比她还嗜睡。

父女俩好几次睡过头,每次都是许愿哭着站在许直行床头喊“完蛋了,爸爸快起床!”对方才悠然转醒。

许直行抬头看她,那双眼没有零星的波澜,瞳孔周围布满血丝。

“你过来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低哑浑浊。

许愿小碎步挪过去,先发制人:“你又抽烟!肺还要不要啦?我们校医说了,抽烟有害身体健康!”

“许愿,”许直行不等她说完便打断:“想去你妈妈那儿么?”

小姑娘被问得愣了一下,表情茫然。

“你妈会照顾人,至少以后不用担心上学迟到。”他兀自说着:“那边条件好,要什么都有,你也”

“有王阿婆卖的煎饼果子吗?”许愿插话。

许直行顿滞住,电光火石间,脑中交错的弦终于成功接上,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,他心情稍许复杂:“没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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